藝術家的哲理——生活中的“隨便說說”

在宋莊藝術社會中，藝術家群體存在著某些不良現象：像老子天下第一，容不下半點批評，開口憤世損人，修養欠缺而不自知者大有人在。老好人李學功雖以“不爭論”待之，但其行為言語卻常有勸善功效。他的一首《禪頌》詩在朋友圈影響不小，學功不是佛教徒，寫修行詩也不是在傳教，借佛抒情，其精神火花可激蕩心靈。“有一句佛語你可曾聽說？南無阿彌陀佛，佛的意愿，你可懂得？在生活中修行，在修行中生活。向善、向上，我佛幾千年來的囑托！有一天世界遠離了罪惡，誰還把道德兩字傳說？我佛慈悲，慈悲我佛！多幾分奉獻，多幾分快樂！”

讀一下李學功藝術館簡介那本小冊子中的“隨便說說”，不由讓人想起《燕山夜話》、《三家村札記》，前人的寫作目的和指導思想，“是要引起大家注意珍惜這三分之一的生命，使大家在整天的勞動、工作以后，以輕松的心情，領略一些古今有用的知識而已”。學功的文風、立意與鄧拓、吳晗、廖沫沙“三家村”那些大受歡迎的雜文何其相似。

李學功的一段自白在宋莊文人圈中常有人提起，“我很喜歡文學、畫畫、書法、詩詞，然而我又很自卑，多年前見人畫畫，自己不敢動筆，聽說站在面前的是位作家，忘記了自己還懂得文字。然而我又很不服氣，人家會的我為什么不會，人家是人我不也是人嗎！時間長了，去的地方、接觸的人多了起來，熟悉的畫家、書法家、作家、詩人也多了起來，就是從他們身上我找到了我的自信。于是我一邊重新翻開我曾經鐘愛的書籍，一邊身背畫夾踏上了游歷之旅，揚棄傳統，師法自然，這一讀一走就是十幾年。在這十幾年里我懂得了一個道理，做學問不怕手低，眼界一定要高遠，做人不怕沒有什么奉獻，但一定要有奉獻意識。”這番“鄧拓式”話語，是一位成熟藝術家實現人生價值的體悟。文章是用字詞表達意思，照片是用鏡頭講解事情，錄像是用屏幕演出故事，畫畫是用畫面表達意境情趣與哲理。他寧肯把一只岸邊小鳥畫上20多遍，直到滿意為止，也不去看煩心事一眼。可以想見，宋莊藝術家群體中略顯浮淺的年輕一代如果深悟李學功的這段文字，也像他那樣來上十幾年的 “學功”，思想修養上升，作畫能力提高，哪怕你不頂這“會員”、那“會員”帽子，也許也沒人再敢說三道四。

學功一二十歲時很頑皮，父母常為此嘆息，盼著大了磨磨棱角就好了。學功自述，“轉眼過去年近半百，棱角不僅沒磨少，反而越磨越多。說沒城府吧，有時讓叫花子地痞流氓罵上一頓，甚至打兩下也不會還上一句；說有城府吧，有時對一些看不慣的人和事偏要直抒胸臆，當說則說否則比死了還難受”。20多年前，學功隨中國文化部書畫代表團出訪日本。席間有一在中國長大的日本遺孤出言不遜，學功認為有辱國格，當即反駁，讓其道歉后竟至武力。回國后，得到消息，那遺孤在東京公開道歉。這件事長了民族的志氣，學功對有損民族之事絲毫不讓，可是對于自己受損之事卻往往不爭。在他的《李學功藝術世界》中，曾提到過三次受愚弄的經歷，氣雖氣卻無報復之心。用學功自己的話講：“他毀我，他自會遭報應，他若不遭報應那就是該毀我。”正如他在一首詞中提到：“有人愛，有人恨，都是緣分。”學功忙，忙畫畫，忙寫字，忙作詞，忙電視，忙公益。忙得他無暇顧及那些爾虞我詐，由它去吧。這種性格是一種不凡修煉，用他看韓美林畫猴悟大圣之意吟詩可作注解：“半是仙趣半是禪，一路酒肉到西天；除妖權當三分醉，常把云庭作童玩。”

李學功是位思想者，流露的社會情感多是大眾親情、與和諧有關。“天之大，地之闊，浩浩星空給人類以無窮想象空間。然而有時又覺得這個世界很小，在遙遠的萬里之外，誰都有可能碰到熟人，聊出老鄉，甚至聊出親戚，這就是人與普通動物的不同。因為人會哭、會笑，有情感，有親情和友情。這份情能感天動地，能穿越時空隧道。人與人少一些仇恨、猜疑，多一些關愛、理解、寬容，即使在嚴寒里都會覺得溫暖起來。”見到一些小青年常以“看破紅塵”自詡，他以平和心態與他們交流，“你被一個人騙了，難道全世界的人都是騙子？你不慎跌倒了，又怎能說腳下所有的路都是崎嶇不平的？”“你認為這個世界太俗了，俗不可耐，嚷著出家當和尚尼姑，遠離塵世。”孰不知，“這些俗不可耐的人，大都是一些胡同里的老大爺、老奶奶，做工的工人，種田的農民。這些俗人俗在哪，無非是比你們少洗幾回澡，說話不太講究。然而他們的內心是純樸的。就是這些‘俗人’支撐著這片天空，支撐著這個民族。”“大千世界，人海茫茫，我們所有的人都是在生活中修行，又是在修行中生活。修行的基礎是向善，目的是向上，一旦人人都具了德行，‘有德’二字也就消失了。”

宋莊的前途在哪里？在這個有思想道德、有藝術追求、有社會責任感的藝術家群體里。像康定斯基說得那樣，宋莊的將來，應“被無數注重人性的藝術家和理論家重新解讀與創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