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術期刊不宜完全市場化——兼與趙文義先生商榷

期刊改制和改革無疑是當前我國文化體制改革中的一項重要內容。對一些以盈利為目的的期刊進行完全市場化的改革是大勢所趨，有利于發展我國的文化市場和文化產業。然而，在學術期刊如何改革的問題上，目前學術界卻存在著一些不太清晰或者不太正確的認識。2013年8月7日《中國社會科學報》刊發了趙文義的文章《學術期刊市場化改革之探》，文中提出：“市場化是學術期刊出版的必然選擇”、“企業家是學術期刊改制的靈魂”、“主辦單位資助下的學術期刊出版行為是‘劣幣驅逐良幣’的體現”、“要改變學術期刊的政府供給機制”等觀點。筆者覺得，這些觀點很值得商榷。學術期刊是一種特殊的社會公益性產品，其改革不宜也不可能完全市場化，學術期刊改革必須符合學術研究和發展規律。

學術期刊是特殊的社會公益性產品

學術乃天下公器。人類社會的發展進步需要學術研究，更離不開學術研究。人文社會科學研究所具有的認識世界、傳承文明、創新理論、資政育人、服務社會等功能，使其獲得了存在和發展的社會價值。在人類社會的發展進步中，人文社會科學的功能作用不可或缺，也不可替代。人文社會科學的發展水平不僅影響和制約著社會的發展，而且直接構成一個國家的文化軟實力，是綜合國力的重要組成部分。人文社會科學研究既是一項社會公益性科研事業，也是一項社會公益性文化事業。學術期刊具有刊載和傳播學術研究成果、存儲學術研究成果、引導學術研究方向、評價學術成果等功能，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中發揮著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刊發優秀學術成果是學術期刊的天職，同時也是整個人文社會科學研究事業的重要環節和有機組成部分。作為一種特殊的社會公益性產品，學術期刊具有以下幾方面特點。

首先，從辦刊目的看，學術期刊的辦刊目的是刊載、傳播人文社科研究領域的新見解、新觀點、新思想、新學說，以期把研究引向深入，促進學術繁榮和發展。其目的并不是為了盈利，或實現市場交換價值。因而，學術期刊不可能靠經濟利益驅動，不僅如此，還要防止經濟利益對學術期刊的操縱。其次，從生產主體看，學術期刊的生產主體是從事人文社科研究的專家學者。專家學者在學術期刊上發表文章并不是像“理性經濟人”那樣追求經濟利益，而是為了把自己的學術觀點和思想公之于世，追求社會效益。再次，從服務對象看，學術期刊的終極服務對象是政府、國家和社會乃至整個人類社會，而非某個人、某個企業、某個特殊群體。因此，學術期刊所提供的產品是觀點、思想、理論、學說、社會改革與發展的對策建議等高層次的精神產品。這種高層次的精神產品不能簡單地以市場交換價值來衡量，但具有重要的社會價值，為國家和政府所需要，為人類社會所需要。盡管有個別專家學者會訂閱學術期刊，但他們并不是為了自身的生活消費，而是為了更好地開展學術研究，生產更好的研究成果。因而，社會對學術期刊的需要不可能通過廣大讀者形成剛性的市場需求。

學術期刊不宜完全市場化

學術期刊的特殊公益性功能決定其不具備一般商品所具有的典型特征。它不是為盈利、為交換而生產，不是為具體的目標市場而生產，不可作為純粹的商品進行經營。認清學術期刊的這種特殊性，有利于明確學術期刊的改革方向。作為具有社會公益性功能的學術期刊，不應該也不可能實行完全市場化的改革。把學術期刊完全推向市場，使學術期刊“唯利是圖”、“掙錢謀生”，其結果只能是：學術期刊或者被市場大潮活活淹死，或者被“逼良為娼”，發生種種變異，純凈高雅的學術園地將不復存在。很明顯，這樣的改革是不可取的，既不符合學術發展規律，也不符合兼顧社會效益與經濟效益的文化體制改革精神；既不利于文化大發展大繁榮，也不符合國家和人民的根本利益，不符合我們改革的初衷。

趙文所言，“企業家是學術期刊改制的靈魂”，也有失偏頗。辦好學術期刊，首先需要的是政治家辦刊，是思想家、學問家、活動家辦刊。選發具有創新性、原創性的優秀學術研究成果，是辦好學術期刊的關鍵。而企業家是追求經濟效益的商品生產經營者，只有在學術期刊的印刷、發行等環節，才需要對經濟效益進行充分考量，才需要企業家介入經營。

要把握學術期刊的改革方向和重點

如同需要對文化單位進行性質認定、分類改革一樣，對不同的期刊也要如此。學術期刊雖然不適宜完全市場化改革，但也迫切需要改革。鑒于目前學術期刊界存在的期刊過多過濫、所發論文質量不高、學術期刊間存在不正當競爭等問題，筆者覺得改革應在以下幾方面努力。

一是要優化整合學術期刊資源。目前，學術期刊存在過多過濫的現象。個別學術期刊質量低劣，甚至有的完全淪為一些人評職稱、完成工作考核量的工具。因此，應優化整合學術期刊資源，在裁減質量低劣的學術期刊的同時，扶持優秀學術期刊。二是要加強學術期刊內部制度改革。實踐證明，實行雙向匿名審稿制度，對提升辦刊質量，防止人情稿、關系稿、金錢稿的干擾很有效果。凡是有條件的學術期刊都應實行雙向匿名審稿制。同時，要建立和完善學術期刊內部的各項規章制度。三是要保障學術期刊必要的辦刊費用。學術期刊既然是社會公益性產品，就應由主辦主管單位或政府有關部門提供必要的經費保障。同時，還可以接受社會捐助。近年來，全國社科規劃辦在全國選擇200家學術期刊進行資助，取得了良好的社會效益。四是適當引入市場競爭機制。學術期刊雖然不能完全市場化，但在辦刊的某些環節，如印刷、發行等環節可以引入市場競爭機制，以期降低成本、節約開支、擴大發行量。五是要加強對學術期刊的監管。要健全和完善法律法規，對學術期刊進行法律規范。要加強行政監管和行業自律，對收取版面費才能發文章、學術期刊間“相互轉引”等不正當競爭現象進行整治。高校、科研機構、政府教育和人事管理部門要改進和完善學術評價機制，從而為學術期刊的發展營造一個良好的學術生態環境。

（作者系河南省社會科學院 《中州學刊》社長、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