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危機背景下福利國家改革的三大特征

2008年以來爆發的歐美金融危機，再一次引燃了關于福利國家可行性的論爭。近期歐美金融危機所反映出的問題、政府的應對策略，以及人們對于福利國家的態度已有了新的變化，金融危機時期福利國家的改革對策也因之具有了值得探討的新特征。

面臨問題的相似性

歐美金融危機至今4年多了，其間產生的問題多種多樣。但金融危機給各福利國家帶來的直接而突出的共性問題是持續上升的失業率，同時還伴隨有金融部門的信用、穩定性問題，以及外貿出口的不斷下滑。

其一是持續上升的失業率。在一些歐洲國家，如希臘、意大利、西班牙和葡萄牙，失業率異常高，去年10月份的一項數據表明，西班牙和希臘均有超過1/4的人口失業。對于曾經比較成功的福利國家來說，它們所面臨金融危機的主要后果也是失業問題。盡管各國失業率存在差異性，但失業問題在很多國家都已成為困擾政府的核心問題。

其二是金融部門的信用和穩定性危機。金融危機引發了金融部門的穩定性危機，具體體現是金融資金的流動性危機，同時也體現在金融機構償債能力危機方面，目前許多銀行都需要政府的大規模的資金注入。

其三是外貿出口競爭力下降。從2008年第四季度至2010年第一季度，歐洲各主要國家的出口均在下滑。瑞典降幅最大，降低了15.9%，英國降低了15%，美國14.3%，荷蘭12.9%，德國10.7%，丹麥8.7%。有關失業的數據、金融部門的問題和出口下滑已表明各國所面臨的問題極具相似性，同時要解決的問題也具有相似性。

應對危機對策的相似性

金融危機發生后，各福利國家所采取的改革對策亦十分相似。首先，各國幾乎都不約而同地采取了傳統的凱恩斯式干預的改革措施，包括在創造工作方面的投資、在基礎建設方面的投資、稅收措施及稅款減免等；其次，還推出了包括降低利率、發行貨幣和購買政府債券等財政政策；再次，采取了包括建立“不良資產銀行”、問題資產擔保、對銀行或公司的財政支持、接管銀行和為銀行提供流動性資金等規避措施；最后，致力于重建銀行部門的信任，包括儲蓄擔保、銀行間拆借擔保和監管的加強。

從危機改革對策的實施狀態上看，大致可分為三個階段：一是支持銀行等金融機構，避免其破產。歐美各國政府沒有削減或根本性地重構金融機構，而是籌集資金以支持或保釋銀行，防止銀行部門倒閉。二是各國政府幾乎都先后接連出臺了一系列宏觀經濟政策。幾乎所有國家都通過擴大或調整社會項目來緩解危機的沖擊和經濟不振。在第三階段上，由于強力的凱恩斯主義干預和保護措施，勢必導致政府預算赤字迅速增加、社會支出削減。不斷減緩社會支出、激進的財政緊縮政策盡管威脅到了福利國家，但迄今為止這場危機并沒有撼動或損害福利國家的核心政策。

對福利國家態度的差異性

公眾的支持對福利國家實施改革尤其是激進的改革是極其關鍵的。在一定程度上，各種利益群體對金融危機時期福利國家的態度，會直接或間接地影響福利國家改革的成功與否。

針對金融危機，許多學者分析了多重的原因，認為不同國家、不同地區的討論是具有差異性的。有學者就指出，之所以在金融危機之后就產生大量的社會問題，就是因為福利太好了，國家負擔太重，致使整個國家沒有競爭力，提出過于良好的福利制度會使人們不愿意承擔責任。歐洲的高福利模式是歐債危機的罪魁禍首。

與上述專家觀點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公眾大體上并不認為福利國家制度是當前危機產生的原因。因為，當前的危機已大不同于上世紀七十年代的危機，尤其不同于八十年代的危機。人們對于社會福利方案及其改革的支持往往是積極的和自覺的，盡管逐漸增加的金融約束限制了政府在較大程度上滿足人們的需求，但公眾仍然支持福利國家制度。福利國家被視為解決金融危機和余震的良藥，因為危機時期正是福利國家應該發生作用的時候，即在危機時保護失去工作的人們或保障人們在失業時的收入。

除了公眾對福利國家的繼續支持之外，危機時期還有一些聲音主張強化福利國家制度，主要原因是：在近幾十年中，最先進的福利國家制度已經進行多次改革，福利國家制度已被削弱了；政治領導人發現強化福利國家制度將對他們未來幾個月甚至幾年是有益的，因為如果不能提供對福利國家制度的支持，將不會受選民的支持和擁護，通過擴大福利國家制度對公民做出讓步,在政治上是明智之舉；為了確保在經濟危機結束時重建人口是健康的和受過教育的，關注人的投資是具有重要意義的，在當下通過強化福利國家制度提升人力資本，進而為經濟復蘇時的國家建設提供人力是十分必要的。

這場危機總有一天會結束。福利國家制度會經歷種種改革，但制度本身不會消亡。許多政府十分清楚這一點，因為他們已通過投資于人而為經濟低迷之后的未來做準備，尤其是投資于人們的健康、教育和住房。顯然，那些資金相對充足、選擇福利制度的國家將會在世界經濟危機后具有優勢，將會更好地面對未來的挑戰。

（作者為國家社科基金項目“當代歐美社會福利政策及其危機本質的研究”負責人、黑龍江大學教授）